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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為兩岸政策協會研究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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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文哲四年前捲起政壇的一陣旋風，與其說是「時勢造英雄」，不如說柯文哲的獨特人格特質，以及彼時台灣社會氛圍相互結合所致，有其偶發與必然性。

先從微觀來看，藍綠長期的惡性對峙，「只問藍綠不問是非」立場已經使得民眾對於政黨政治的效能有所質疑，對包裝出來的假掰政客形象異常厭惡，這使得言行不加修飾甚至口無遮攔的柯文哲，其素人從政的旗幟反受青年世代與中間選民的青睞，有論者認為這是一種「反政治」或「去權威」的現象。深刻地說，醫生職業因為救人無數一直深受台灣社會尊重，再加上對手連勝文的政經背景與個人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「天菜對照組」，這使得反國民黨與反連勢力自然在柯文哲身上找到天衣無縫的投射，最終自動集結成選票並徹底摧毀連勝文的選情。

從社會氛圍來看，太陽花學運則標誌發展中的公民社會，已經走向一個新的里程碑。政經運作典範與社會集體意識已從傳統的「中國中心/經濟成長/社會和諧/道統論」逐步轉化為「台灣中心/經濟發展/公民社會/轉型正義」內涵。面對這個社會變遷與典範轉移的過程，「順勢而為」與「逐步落實」就是柯文哲最大的價值。平心而論，「白色力量」的外溢效果是民進黨政府在2014與2016年兩次選舉獲勝的關鍵，也是加速國民黨崩解毀壞的引信。

就兩岸關係來看，如果說馬英九2008年的執政意味「國共第三次合作」與「九二共識」的高潮，那麼反服貿、太陽花學運與馬習會就是這套邏輯式微的熄燈號或散場曲。取而代之的雖然是民進黨政府提出的「中華民國憲政體制下維持現狀」的新論述，但是在兩岸各自在「未答完考卷」與「新四不」交手的僵局中，柯文哲所提「一五新觀點」、「兩岸一家親」或是「命運共同體」，儼然成為紅藍綠三方似乎都能接受的次佳方案，更成為其穿梭兩岸交流的「通關密語」。

換言之，直白口無遮攔素人性格，以及對於兩岸關係與社會氛圍採取順應或迂迴的方式，是白色力量崛起最大的關鍵。諷刺的是，這些價值近期正在迅速的解體中，其中關鍵在於藍綠對峙加溫與北京對台政策的侵略與緊縮，加上自身在危機處理上的巨大錯誤，使得柯文哲過往被社會期待的價值，反而產生邊際效用遞減的現象。

對於期待超越藍綠的民眾而言，柯文哲效應究竟促成台灣社會和解或對立始終存有爭議。特別是柯文哲「拉綠打藍」、「聯藍壓綠」以及「靠紅制綠」的策略斧鑿日益明顯，利用各方政治矛盾，進行權力操作藉此擴大自己的政治能量也引發傳統支持者的憂慮，柯文哲鐵粉排他性的強勢言論也引發反彈。社會輿論開始認識到，柯文哲並不只是醫生素人如此簡單，而是有其深刻精明的政治盤算與權力佈局考量。

此外，在藍綠日益對立的社會現況中，柯文哲的空間自然開始被擠壓，這在近期八百壯士與拔管爭議中可找到線索，再隨著丁守中在北市初選勝出，藍營選民已有歸隊的跡象；直言之，丁丁雖然欠缺人格特質與群眾魅力，但其典型國民黨官僚理性的行事風格，卻反成為柯文哲最新的對照組。

對於民進黨支持者而言，面對北京對台政策的緊縮、打壓與利誘，蔡英文總統年初即以「台灣價值」作為底線，希望柯文哲能夠回到綠營所堅持的台灣主權與主體性的基本立場。柯文哲顯然沒有嚴肅看待這個問題，因此試圖採取典型柯式語法裝傻含混過去，等到三月以來北京採取一系列包括斷交、軍事威懾、經濟誘因等和戰兩手統戰作為後，綠營基層對於柯文哲的不滿焦慮達到高點。

然而，面對排山倒海的質疑聲浪，柯文哲選擇「為兩岸一家親道歉」以及「承諾2020年支持蔡英文連任」的方式試圖修補與民進黨的關係。然而，面對柯驚人的態度轉折，再加上國台辦對於「兩岸一家親」此地無銀三百兩式的背書，藍營選民認為這是柯典型的投機性格，綠營選民則解讀是對於基本立場的背叛；一夕之間，彼時支持者似乎看穿了柯文哲看似務實本質卻是投機的政治性格。

柯文哲應該思考，目前留在場上的支持者，除了是柯文哲死忠鐵粉、對於藍綠政治高度失望的虛無主義者或厭世族，以及對於民進黨厭惡至極卻又不敢表明支持國民黨的騎牆派，還剩下什麼？是人去樓空的市府團隊，懸而未解的弊案還是市民殷切期待的市政建設，這正是柯文哲連任之路最大的挑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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